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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SD人士就業分享：沿途把有用的執起，就能幫助自己

Sam（化名）對中國文學、歷史和政治都非常有興趣，更是中國文學碩士畢業。但他曾任職的工作非常廣泛，包括教師、物業管理、街市肉類屠宰和旅行社領隊。
 
一切看似風馬牛不相及，甚至會有人說：「大好學歷卻不好好當教師，豈不浪費！」
 
Sam卻覺得，當年無法適應教職，惟有勇於向外嘗試才能完善自己。所以這些工作經驗絕不能說是浪費時間。相反，他願意摸索不同機會，從不同工作中學會自己欠缺或有待改善的東西，而不會自困於「我讀文學出身，怎可能做XXX」的傳統框框之中。
 
提起他十多年的工作生涯，Sam既沒有將教學看作上等差事，也不會把其他工作視為苦差。如果以為他在轉工時一定很掙扎很無可奈何，那就大錯特錯。Sam當日能放下包袱突破自己，如今回想也不見得後悔不已，相反，他對每一份工作所學習到的，都能如數家珍。
 
Sam是個八十後，來自普通家庭。他自小對文字理解有天份，中文、文學和歷史科他特別有興趣。雖然證實有亞氏保加症，屬自閉症譜系（ASD）人士，一直以來溝通能力較遜色，如無法打斷別人說話，或是遇上自己喜愛的話題就說不停；但由於聰明不缺，最後還得到獎學金，在大學修讀中國文學至碩士畢業。畢業後，Sam也和大多年青人一樣躊躇滿志，希望當教師，將興趣融入工作。
 
「畢業時只有廿來歲，讀書多年，最常接觸的工作就是教師。我對學科有興趣，那自然想日後教人。」Sam這樣解釋他當初的想法。
 
最後Sam在中學教書一年，再輾轉於不同學校代課和執教毅進課程，前後維持了五年，然後從教學生涯中退下來。
 
五年時間不短 ，教的亦是自己擅長的學科，可是那時的Sam，其實未能適應教職，所以對那段日子並不太懷念。
 
理想與現實的鴻溝
「初時想法很簡單，就是希望教學生自己那套學習方法。但後來發現行不通，因為人人學習誘因不同。我喜歡科目所以願意自動學，其他人可能不喜歡或是沒有能力，也有其他學生只看重考試如何取高分。」
 
他說這段教學日子並不成功，先是學生與自己的目標不同令他難以承受，加上當時仍有很多與人相處的稜角未磨平，如往往「勞氣地」堅持將別人放到自己桌上的東西物歸原主，或是對下課後要開會或臨時獲派工作感到不耐煩，令他出現很多不滿情緒。工作上的挫敗感令他情緒低落 ，加上每幾個月就要另謀高就的代課形式並不穩定，最後令他萌生去意。
 
以為合適的工作原來不然，Sam此時只好重新出發。雖然沒有清晰路線圖，但他勝在勇於嘗試。Sam本打算回到學堂修讀體育科學。只是入讀兩個月仍然終日不安：「首先其他學生都是中五畢業生，我當時已廿多歲，和他們格格不入；另外心中老是覺得應該回到職場；最後從勞工處看到街市切牛肉的招聘廣告，於是又去上班。」
 
本來從事文職的Sam竟然當上「牛肉切割員」，但他談起來毫不尷尬，反而感到有趣：「就當是找些工作來試試，當然工作性質既辛苦又骯髒，不過如何切、如何用刀也是一種手藝。」
 
淺嚐切割工作一個月後，Sam寄出的其他應徵信又有回音，於是他又離開了街市。
 
在不同工種中遊走過後，最後Sam考得領隊牌照，開始在旅行社工作，從服務業中學習。
 
闖進旅遊業
最初Sam的工作是在旅行社分行銷售，為客人辦理報名。
 
「工作不難，但要做得好，也不易。」Sam說，要在人客進店短短十數分鐘之內回答查詢及銷售旅程並不容易，遇上舉棋不定或是態度不好的客人就更添難度。這份聽上來講求溝通技巧的工作，看來Sam應該會感到很吃力。但Sam卻偏向虎山行，認為直視弱點並加以訓練才是正途，他覺得銷售工作甚有得著：「工作令我多了與人溝通，能力自然也提升了。另外，我也常常觀察客人反應和其他同事的工作方法，以摸清應該說甚麼及避免說甚麼。」
 
Sam的應對技巧改善不少，後來，他又由分行銷售改當領隊，負責帶團出外。長期與客人相處，需要的又是另一套技巧了。
 
觀察和實驗
「每次帶團也是很好的『實驗』。領著十來二十人，要他們準時和跟隨隊伍自然是基本；另外他們也會找我幫忙辦事。如客人不喜歡房間內有鏡子要求換房，如果房間爆滿無法更換那怎麼辦？總不能一口拒絕，那就要變通，找毛巾和膠紙為他遮住鏡子，並安慰他說會為他預早安排下個房間不要有鏡子。」
 
作為新人的Sam，再次透過觀察同團導遊的處事方法和視每次工作為「實驗」，學會了靈活處事、不能事事「有碗話碗」的道理。
 
訂立明確規矩
另外Sam也認真思考工作時出現的狀況，訂立好規矩讓自己跟從。例如在應不應為團友提行李這事情上，他就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不提為佳。
 
「替團友提行李本來是好，但可能會忽略了其他任務，例如是旅遊巴到達後未能儘早取酒店房間，或在機場時延誤了派發登機證，這些都可能會令團友不耐煩。」他解釋道。
 
確實執行方案
領隊帶領團友出外觀光，既要確保行程暢順，也要令團友高興滿意。要令團友滿意度上升，其中重要一環原來包括及早認出團友，因為領隊一句「李生李太」，絕對較「三號」「四號」團友親切得多。
 
要在短短數天內記認十多二十個陌生人談何容易。Sam說自己的認人能力弱，當年教書時上課數月後，看著班房內三十多個身穿校服、同年紀、外表十居其九是平頭裝加粗框眼鏡的學生，往往未能認出誰是誰。因此為了每次帶團能「快狠準」認人，Sam找出一套方法，而且每次出發前也會應用，絕不馬虎。
 
Sam解釋說，每次取得團友名單後，看著名字，他就會努力將之形象化，務求「未見其人，已有其形」：「我會用名單上的組合來想像，例如母女二人同行的姓張，一家三口的姓陳、兩夫婦的姓林那樣。到見面時，一看到是三人行就知道是姓陳。之後再把樣子及穿著打扮加進去，到最後即使那一家三口的其中一人獨自出現，我也會記得他的名字。」Sam不單找出工作中問題的解決方法，並貫徹執行，令他帶團時順利得多。
 
減低職場負能量
現代工作環境，尤其是服務業，似乎和「受氣」掛勾。工作中受到批評或指責，往往會令人怒火中燒或心情跌進谷底。Sam說被責罵總會有，但最好不要放在心，可儘量分散注意力，但平伏後也得想想事情因由，避免日後再發生。
 
但除了不錯不招罵這基本原則之外，Sam心目中還有一套清晰的客人同事之別：「客人始終會離開，但同事卻會常見，所以和同事保持關係其實更重要。工作時常常保持謙虛，不要自恃經驗多很重要。即使我有十年經驗，同事只工作了兩年，但我始終沒有他那兩年的經驗吧。所以只要別人做得更好，不論年資也值得學習，這樣大家關係也較易維持。」
 
透過觀察和實驗、定立規矩、貫徹執行以及保持謙虛等幾個方法，Sam得以將工作做好。幾年以來，雖然曾轉職不同旅行社，但每間公司都能任職逾一年，而且全是自行離職而非力有不遞被辭退。在訪問過程中，Sam亦對答如流，神態輕鬆，與人眼神接觸亦顯自然。似乎旅行團領隊工作訓練，加上其個人努力，的確大大修飾了他ASD的症狀。
 
在不同工作崗位努力過後，Sam最近回到教職。但是經過幾年來其他工作的訓練，將所學到的功夫要訣心法都放進腦之後，儘管無法預料他往後的路途，但幾可肯定的，是他定會比幾年前的自己更能掌握教職所需，對如何啓發學生、處理行政和同事相處上發揮得更佳。
 
放下，就能拾起更多
回看Sam的職業生涯，最初由學術界跳出來，把前半生的文學歷史政治都放在一邊。說毫不感到可惜只是自欺欺人。但Sam成功調節，談起來也坦白自然：「讀書成績好、取獎學金讀碩士，有時想，會覺得自己好本事，比身邊的人好得多，當時發現長處無法成為事業，當然覺得可惜。如果自己處理情緒好些，當年或可以在學術界做好一點。但始終我文字處理能力高，所以會保持開放態度，未來還有希望。」
 
不埋怨懷才不遇、現實殘酷或人生走了冤枉路，開放的心態，反而令每一條路都為他而展開。「最重要是自己的態度、情緒要靠自己扭轉。所有事情都是一念之差，只要放下就可以，」雖然Sam仍在摸索路途，但他總結以往工作經驗，從中揣摩調整，的確把ASD人士常見的個性大大磨平，令碰壁情況減少。
 
拋開ASD包袱，學會自覺
十多年的工作生涯，Sam感受到的，不是ASD人士在職場的困難，而是所有人普遍的困難。「人長大了就要多點自覺。不是說因為活在ASD下而要自覺，而是任何人都應該自覺。我們不能自困於這個身分，除了有ASD外，我也是這個時代的香港人、一個八十後、有一個家庭。若只將工作上的不如意歸咎於ASD，其實並無意思。就像一份政府AO（行政主任）的『筍工』，即使沒有ASD的人也很難考吧。那若我考不到就說是受ASD連累，那樣想並不對。」Sam認為，應視工作上的挑戰為大部分「打工仔」的挑戰，而不是ASD人士專有的挑戰。
 
他覺得不論ASD與否，都應學會自覺，懂得跳出自身，客觀看環境，以改善自己的不足。他舉例說，因為對文學及政治有興趣，以前一談起這些話題就會滔滔不絕。進入工作圈後，發現別人原來並不是那麼想聽，慢慢就自覺地少談一點，與人相處也改善了。
 
他又指，雖然ASD朋友或自覺有缺陷，但實情是，沒有ASD的人，一樣有不同缺陷，而且他們往往比ASD人士更不自覺自身問題，所以ASD人士必須明白，即使沒有ASD，人生也不一定就會順利美好。
 
所以，Sam認為ASD人士在職場上應和其他人一樣，主動面對不擅長的事情。像他那樣溝通能力較遜的，偏偏去做重溝通的工作，才可以訓練自己，從中提升。
 
當然，任何工作都有沉悶的時候，這對情緒改變較大的ASD人士而言，他們時而亢奮，時而消沉的起伏，的確較難固定就業。Sam認為ASD人士若希望工作固定，可以多想想轉工的代價，如要重新開始過試用期、失去一些公眾假期、及要適應新環境令人緊張等，那或可令他們轉工前三思。
 
正如Sam的一席話，職場上的困難並不單止於ASD人士，所有在職者都有大小不一的挑戰要應付。但只要能夠保持自覺，願意改善，懂得放下，就能做到萬般自在。
 
 
助展會感謝Sam和我們分享工作歷程。為協助亞氏保加症/高功能自閉症或有隱性溝通障礙人士成功穩定就業，助展會設立了Success At Work (SAW)職場培訓計劃，卻知詳情，歡迎聯絡助展會或瀏覽網頁http://www.pdachild.com.hk/